London Eye

For better, for worse.

【李杜辛丑除夕/拾玖】《雾都行》

*墨魂&APH联动,含有私设

*灵感来源:太白的档案曾提到他去往欧罗巴旅行,最终抵达大不列颠岛

*与@叶·林·夕 文章前后联动,后半部分《双城记》 。

*字数5,200

 

 

 

 

 

 客机沉默地指着跑道尽头阴云密布的天。

 

接驳车飞快地加速,猛地一个刹车漂移,车厢里瞬时响起一片惊呼。人们纷纷摆动着身子,滑稽地试图保持平衡,一时间场面混乱异常。

 

仿佛撞到柔软的棉花一样,刹车的冲力在两秒钟后忽然消弭无踪。这些心急归家的旅客忙不迭地拢着随身物品,紧皱的眉头略略舒展,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第三秒的异样。

 

然而车厢角落那银发青年的眼睛却实打实的眯起来了,隔着黑色墨镜近乎审视地打量着人群。他扎着高挑的马尾,银色的发丝随意地绑在脑后,还有几缕干脆从耳边散乱的滑落。

 

末了他突然向一边偏头,嘴唇一开一合贴近身边黑发青年的耳廓,银色与黑色的发交缠在一起。温热的吐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白气,魔法般染红了黑发青年的肌肤。

 

“子美,你又使用魂力了?”

 

果不其然他被人一把推开。杜甫抬头瞪了他一眼,那一眼里还有未来得及被收起的慌乱。同样被惯性驱使的银发青年可没有其他人那么好运,他嘭的一声撞在玻璃上,还没等起身又被心上人低声的责备砸中。

 

“说了多少次在外面别这样!”

 

直白的语言攻击加物理攻击。诗仙只好有些狼狈地拍拍衣服重新站好,面对杜子美那双紧紧盯住他的眼睛。语言艺术学家自觉理亏却并不吃亏,他重新提起了最初的话题:“可你确实使用魂力了。”

 

杜甫盯着他看了一会,突然对上了墨镜后无辜却有点温柔的视线。于是斋主无奈地叹了口气,松开紧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,为李白理了理围巾。

 

按理说他们使用魂力并没有问题。可如今情况特殊,他们已经暂时断开与墨痕斋的联系,要乘坐飞机去往另一个在大陆彼端的国家。

 

 

 

是早有预谋还是说走就走的旅行?出发前一天晚上,兰台悄悄这么问李白。后者扬起一个神秘的微笑,只说是曾受到那座岛上友人的邀约。兰台便不再多言,送他们出发时才提及会暂时性为他们关闭蓝桥春雪,告诫他们魂力悠着点使用。斋主平日简直为斋内事务操碎了心,若是出去就一定要让他彻底放下事务。

 

 

 

“太白,这次你真的乱来过分了。我们几乎没有提前准备。”接驳车停下,急着返乡的人群四下散开,唯独他们拉着箱子走向那架鲜有人至的飞机。杜甫眯起眼睛盯着客机上交织的五星红旗和米字旗,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见的友人可能是李白提及过的哪几位。他突然有些苦恼,想起在书柜里有点落灰的英文诗集。

 

李白头也不抬地摁着手机屏幕,边走路边发表他的深刻哲思:“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。* 子美,你我既从诗篇中诞生,更要好好体会生活的惊喜,不能局限于墨痕斋平淡的一方天地。”

 

哲思很不错。杜甫这样想着回头看了他一眼,正巧看到李白一脚绊在道边的提示牌上。诗意栖居差点变成了诗意拥抱大地,杜甫及时地扶了他一把。

 

“你出门前特意挑选的白裤子蹭脏了。”杜甫沉默一下,好心地提醒他。

 

现在他们唯一的提前准备也被破坏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“他是个很能尖酸刻薄讽刺的家伙。”

 

飞机起飞,九千六百千米外的岛国开始向他们靠近。杜斋主不适应这种被装进锡罐以音速飞过大气层的感觉,只能沉默地眨眨眼睛,眼里深绿的翡翠闪了闪又黯淡下去,算是对李白做了回应。

 

李白就扣住他的手,指尖描绘他掌心的纹路,试图缓解他的不适。酒中仙抬头想了又想,终于想起来他和那位友人的初识:“大概两百年前我在他家的酒吧喝醉了没带钱。他替我付了酒钱,用英语问我来自哪里。”

 

“我当然听不懂,然后他摇摇头,突然冒出一句‘尔故居何处’。”

 

杜甫觉得有些好笑,虽然这不能缓解他的不适,可是李白声情并茂的表演的确分散了他的注意力。他在飞机柔软的座椅里缩了缩身子,静静享受手上传来丝丝缕缕的暖意。

 

“我突然感觉他不是普通人,于是试着用法语和他交谈。那家伙听到法语的时候皱了皱特别粗的眉毛,但还是和我聊了起来,把我带进他的房子。”

 

“哦对了,千万不要吃他做的饭,是墨魂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。”李白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痛心疾首,似是无意地加大了手上握着的力度。

 

吃人家的饭还损人。杜甫想如果他手中还拿着太白诗的话,他一定要用太白诗敲李白的脑袋。可惜现在他手中没有,也舍不得这么做。飞机慢慢进入了平流层,客舱内的空气温暖干燥,他突然感到一丝困倦。

 

“我就在那个时候学会了英语,也第一次对青莲剑进行了改装。属于他的那个年代,到处充斥着齿轮咬合碰撞的喧嚣。”酒中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杜甫的表情,看他的睫毛扑闪着落下合拢,短暂的间隔后再分开。他继续他的讲述。

 

“那家伙经常在家里搞奇奇怪怪的魔法,搞到一半电话铃响,他就骂一声去接,然后用英语变着花样嘲讽电话对面的家伙,有的时候是America有的时候是France。”

 

“优雅得体,尖酸刻薄,保守自持,精明狡黠。这些词语同时放在他的身上并不冲突。很奇怪,不是吗?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那片土地的国家意识,是代表那座岛屿的存在——对我来说这些身份的定义很好理解,子美,你呢?”

 

 

他突然唤起了他的名字,蓝色的眼瞳中有光芒一瞬闪过。杜甫下意识地抬头,瞬间被一片广袤的天蓝色捕捉包围。

 

天空突然翻卷起了云海,暗潮涌动着,将他紧紧困在身前这片触手可及的蓝。他这才意识到李白与他交握的那只手似乎温暖的过了头,他的名字仿佛一个咒语,伴随着那声呼唤他被千丝万缕的月光包围纠缠。困意袭来,他还不及挣扎着开口,随即跌入一个由月光与醇香编织的梦境。

 

“对,我确实使用魂力了。”李白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行为,仗着睡着的杜子美听不见。旅途奔波,他不忍心看着杜斋主的脸在寒风中失了血色。

 

他把自己的外衣披在杜甫身上让他靠着自己的肩,舒舒坦坦地闻着斋主身上的薄荷香气,哼着歌打开了朋友圈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伦敦城外的希思罗机场灯光闪烁。阿尔比恩的冬天,下午三点就已经接近暮色昏沉。西风卷着北大西洋的海水汹涌地拍打在海滩礁石上,掀起白色的泡沫,与阴沉的天幕在地平面连成整体。

 

他们在过去的十个小时内已经穿过了整个亚欧大陆,来到一片熟悉而陌生的土地。杜甫有些迷茫地透过飞机的舷窗向外看,细细密密的雨丝打在玻璃上,阴雨迷蒙,模糊了远方的黄昏。

 

他呼出的吐息不再是如出发前般凝成白雾,在空中散开,而是粘稠潮湿,在玻璃上结成泫然欲泣的水滴,厚厚的一片映不出他自己的影子。

 

李白凑过来随意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,又把视线转移到杜子美微微蹙起的眉心。他心生腹诽,用指尖压下蹙起的那一点:“这家伙的心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天气一样糟糕。”

 

谁?杜甫想问他个究竟,刚苏醒的头脑慢吞吞地运转,一时竟跟不上仙人跳跃的思路。

 

然而那人似乎不打算解释,拎了箱子伸手拉他站起来,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。杜甫拗不过他只好任他去,轻轻的叹息声从嘴角溢出。

 

“在英国这样没问题的。”李白讨到便宜心情颇好,高高兴兴打量周围精致的人文设计,“难得出来一次,子美藏着心事岂不浪费了这异样的美景?”

 

哪有什么心事。杜甫摇摇头。李十二带他出游这么远,无非也是希望他远离繁琐的事务短暂休息。他不忍拂了太白的好意。

 

他们走出航空楼,踏上一段自动扶梯。周围的人鲜少交谈,留出谨慎保守的距离。机场暖黄的灯光恰到好处,清晰而将一切渲染柔和,李白眯了眯眼睛,突然对一个方向挥了挥手。

 

“那个人。”他扬了扬下巴,示意杜子美看穿过人群走过来的英国青年。

 

「那个人」穿着黑色的风衣,扎紧的腰带显得他的身形纤细漂亮。暖黄色的光顺着他沙金色的头发流畅地滑落,仿佛在发梢汇聚成实体,溅入寥落的光阴失了踪影。他抬起头,杜甫看见他有一双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绿色眼睛。

 

他觉得这一定是这片土地上森林的颜色,加上英伦三岛缭绕的水汽与雾。那双眼睛带着对过往不容辩驳的高傲,又似乎忧郁地诉说着一切,诉说大海的浪,战争与硝烟,日夜奔去的河水,流淌的时间。

 

他像极了这座岛屿,也像极了这片天。

 

不过,这样一位青年适合用「尖酸刻薄」来形容吗?杜斋主不动声色地整理了袖口的折痕,和英国青年短暂交错视线,再礼貌地相互错开。第一眼是一个评估,更掺杂了保持距离和彼此试探的味道。他们都是生存于时间长河的人,似乎早已习惯一眼看透不同的灵魂,不同的心。

 

“你觉得他很温柔吧?”李白拉着杜甫的手走下扶梯,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,“等会我让你看看他有多刻薄。”

 

“太白。”杜甫带三分警告地唤他。

 

李白悄悄捏捏杜甫的指尖示意对方放心。他清清嗓子,语出惊人:“今天天气真不错。晚上好,你这老家伙。”

 

“我真欣慰,李先生。”青年神色不变,似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,眼底暗潮涌动。唇齿开合间他标准的中文掷出,每个字温顺圆滑却也尖锐刺骨:“学习了两百年,你终于学明白了如何欣赏雾都。”

 

李白点点头,对杜甫投来一个“看吧他就是这样”的眼神。

 

青年敏锐地注意到他们交错的手,对着杜甫点了点头,笑容温和友好:“很高兴见到你,杜先生。”

 

他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斟酌要不要接上下文。但很快他再次开口,用清晰的英音念诵了自己的名字。

 

“My name is Arthur Kirkland.”

 

“很高兴认识你。”杜甫点点头率先朝他伸出手。对方的指尖比他还要冰凉,在交握松开的瞬间青年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。

 

“亚瑟·柯克兰。”

 

“终于不再介绍你那绕口的国名了?British Empire(大英帝国)?”李白站在一边吹了声口哨,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人初次见面。这见面可比许多年前他在酒馆和身边张扬的青年碰杯时拘谨了许多。他觉得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的不同,他和子美仍然保持着凝魂时的模样,这个人却被国民的意志推动,悄然改变。

 

他收到了两双绿色眼睛的瞪视,一双温柔,另一双凌厉。他好笑且毫无歉意地摇摇头,听着一边的两个人纠结完了称呼问题,好像自然而然开启了天气的话题。

 

改变并不全是坏事。这要是换了子美和两百年前的柯克兰见面,两个人不得一番语言较量才怪。李白自动自觉地拎起行李箱,理所当然地蹭着柯克兰特殊身份的机场快捷通道,三个人一起离开了机场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——查令十字街84号往来的书信中曾这么提过,英国文学汇集在光芒璀璨,乌黑不详的伦敦。

 

“去那儿准没错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他们没有乘车,而是搭乘被英国称为魔法铅笔的地铁离开城市。杜甫深吸了口气,他感受到这里的人们对文学的热情,沿着城市的每一条街道传播聚散。令他意外的是他似乎可以从中感受到自己的那部分,虽然不及其他部分的宏大厚重,甚至与在墨痕斋时感受到的大有不同。

 

他有些疑惑。

 

“BBC四月的时候出版了诗家的纪录片。”柯克兰为他解释,目光投向伦敦地铁上贴的英文诗句。那些句子大多出自莎士比亚,拜伦或泰戈尔之手,但他似乎只是随意地一瞥,便熟稔地指出了其中一个句子。

 


“When the dawn comes , you will see splashes of wet and red. A big city , at splendid world , full of humble flowers.”

 

 

“黎明到来时,你会看到飞溅的湿润与红色。世界上一座辉煌的城市,开满了不起眼的花朵?”李白快速组织着翻译,擅长语言艺术的仙人不得不开始思考,这属于杜子美哪首诗的哪一句。

 

杜甫在听见翻译时微微一怔。他叹了口气,坐直身子几乎是庄重地念出那短短十个字。

 

“晓看红湿处,花重锦官城。”

 

“我很抱歉,杜先生。”英国青年遗憾地摇摇头,手指发力攥紧彼此再松开,“即便是最贴近原诗的翻译,也不能够还原他的诗句中音韵格律的美。”

 

心境发生了微妙的起伏变化,杜甫闭上眼睛,隔绝了身边两位友人交换眼神的担忧。他忽地听见一个稚嫩的童声,带着伦敦街头最普通的腔调好奇地念诵这句话。突然那声音被地铁驶过的呼啸声掩盖,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了低声的念诵。诗句化作旋律,英音起伏合奏出低沉宏大的歌谣。金发碧眼的人们彼此对视,不发一语点点头,面容上透出一丝柔和。

 

蓦地他仿佛被带离了这班地铁,回到了那场悄无声息的夜雨。清晨的花朵沾湿了雨水,饱满沉重地垂着,开满了草堂外的溪畔。熹微的晨光透过天空昏沉的幕布倾泻,整座城仿佛被艳红的花朵点燃,明亮辉煌。

 

一滴墨从笔尖落下,凝固成了诗句的最后一个字。他从这场在异国他乡突如其来溯源里脱离,眩晕感不出意外地袭来,他下意识死死抓住了一只温暖的手。

 

“我在呢。”李白的语气平静异常,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手上被抓出的一道红痕。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一旁与空气交谈苦恼的英国青年,“已经过了很久了。这家伙说自己的魔法不能够解决我们魂力的问题,所以需要叫个朋友来看看。谁知道他叫的又是哪个老家伙。”

 

“让他担心了。”杜甫松开李白的手,整个人有点脱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。

 

“看到了什么?”李白依然平静地注视他。

 

“没什么。”他垂下眼,半晌才抬头对身边的英国青年释然地笑了笑。

 

“诗歌本不应仅仅局限于格律。他的诗作是一颗种子,在这里,我听见它破土发芽的声音。他记录的场景被更多的人看到,他的心声被更多的人听到,这就足够了。”

 

“即便是换了一种语言,换了一种表达方式?”一个声音突然这么问道,饱含好奇与凝重。

 

“是的。这就足够了。”

 

他平静地回答,重新回握住李白的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*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。 ——荷尔德林

 

*太白和英sir初遇的部分源自自己写的另一篇墨魂李杜《烟》。相关文章在合集里可以前翻。

 

*伦敦地铁前部是尖头的,因此被称为Tube。引用英的地球歌“地铁是可以乘坐的魔法铅笔”一句。

 

*伦敦地铁内的确有这样的句子粘贴,在显示屏上也会飘过诗句。它们定期一换。BBC于2020年发布杜甫的纪录片也确有其事。

 

*计划已久的联动,很多私设和ooc谢谢各位看完。祝各位新春快乐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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